国内统一刊号:CN63-0012 柴达木日报出版






        

追星慕生忠六十载

张荣大1976年到拉萨采访,摄于布达拉宫脚下。

2019年8月5日,张荣大向慕生忠将军铜像鞠躬致敬。

张荣大拥抱将军柳。

浩浩荡荡的驼队艰难跋涉在向西藏运粮路上。

1985年8月,张荣大(中)与党周(左)王运才(右)采写《在青藏公路改建的日子里》的新华社通讯,在唐古拉山口留影。

张荣大在将军楼前留影。

近日,由西藏人民出版社和作者张荣大共同主办的《天路·慕生忠》首发式暨研讨会在青岛举行,20余位专家、学者和相关人士出席研讨会,慕生忠的四女儿慕晓峰、四女婿张绪汉、五女儿慕翠峰应邀与会并发言。

12月15日,《天路·慕生忠》首发式暨研讨会在青岛举行。

■ 张荣大

我与慕生忠将军算得上是忘年交了,他传奇的60年,也是我追星慕生忠将军的60年,大致经历了敬慕——写慕——书慕三个阶段。

说到敬慕生忠,就是心中播下尊敬崇尚慕生忠精神的种子。

时间追溯到1965年9月,那时我从山东淄博千里迢迢征召到青海格尔木,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生产建设兵团农业建设第十二师的一名军垦战士,是一个刚刚20岁出头的大青年。

这年9月16日,在山东省淄博市工人文化宫影剧院举行了盛大的欢送会,我们200多名身穿黄军装的博山籍军垦战士,就要奔赴青海了,这是人生难忘的一天。

我们博山籍战士是先头部队,路途中又与淄川籍、张店籍、周村籍的战友们会合,淄博战友人数增加到600多人。因此,1965年9月16日应该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生产建设兵团农业建设第十二师的成军日。

17日,淄博市委、市人委在张店举行了盛大的欢送会,家乡领导希望远赴青海的淄博籍青海军垦战士们,为青海建设作贡献,为山东人民争气。

18日早晨3点多钟,首趟军垦专列从张店站驶出,5点多钟火车进入济南站,又与德州籍的200多名军垦战友会师。山东省党政军机关的主要领导到车站送行。当天10时左右,军垦专列缓缓驶出济南火车站,奔向青海西宁。

专列日夜兼程,车厢内充满欢声笑语。火车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在历经四天三夜之后,终于在9月21日下午3时许,到达高原古城西宁。青海省党政军领导同志来到车站,欢迎远道而来的首批山东籍青海军垦战士。从火车站到下榻的西宁大厦数里长街上,彩旗飘扬,载歌载舞,形成万人夹道欢迎的盛况,战友们被青海各族人民的盛情所感动。

我们在西宁休整了几天。柴达木的九月,已进入烤火期,21日战友们在西宁领取了崭新的棉军装。22日晚,青海省党政军欢迎山东支边青年大会在省委礼堂举行,省领导做了热情的讲话,军垦战友们深受鼓舞。

27日起,600多名淄博战友分乘20多辆大客车,浩浩荡荡地向目的地格尔木进发。配备的大客车车况非常好,每一辆都搭配着一位优秀的驾驶员和一位口才特棒的讲解员。

过了日月山,两眼泪不干。当汽车驶进柴达木戈壁荒原时,一望无际的荒凉景象看不到尽头,这是始料未及的,顿时车厢内欢笑声和歌唱声听不到了,大家的情绪沉闷下来。

讲解员察觉到这种变化,就因势利导讲述起了当年文成公主进藏的故事。传说,早在1000多年前,唐朝为了加强同吐蕃的友好关系,唐太宗李世民将文成公主婚配给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公主带着大队人马和丰厚的物品,浩浩荡荡离别长安踏上了去吐蕃和亲的道路。他们晓行夜宿,一路艰辛,来到青海湖畔。公主举目遥望前程,白雪皑皑,路途茫茫,千里荒原,渺无人烟,于是思乡恋亲之情油然而生。公主拿出父王赐给她的一面日月宝镜,照见长安熙熙攘攘的街道,金碧辉煌的宫殿和面带泪痕的亲人。对故乡的依恋和对亲人的思念,使公主留恋辗转,不想继续前进了,怀念亲人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滚滚而下,流成了倒淌河。忠诚的使臣,劝导公主以藏汉友好、大唐兴盛为己任,使她猛然醒悟过来。公主毅然将日月宝镜丢掉,宝镜顷刻化为巍峨屹立的日月山,挡住了公主回首望乡的视线。公主把随身携带的一些珠宝撒在青海湖中,立时变成了海心山、鸟岛等湖中的岩石,大雁从鸟岛飞起,说是到长安给唐王报信去了。从此,公主放眼万里高原,一心一意奔向圣地拉萨。

这个故事打动了我们这些年轻人,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每到日月山、倒淌河、青海湖、橡皮山、茶卡、察汗乌苏、香日德、诺木洪等地,讲解员都能讲出许许多多动听的故事,让人回味无穷。

最触动我们心灵的是讲解员深情地讲述了慕生忠将军的感人故事。在西藏和平解放的过程中,慕生忠政委率领十八军独立支队先头部队艰难跋涉,过高山,跨大河,辗转到达西藏。有些反动派不卖给进藏人员粮食,想要阻止进藏部队前进的步伐,他奉中央命令,组建西藏运输总队,2000多名驼工赶着28000头骆驼,运进西藏几百万斤粮食和物资,解了燃眉之急,粉碎了敌人的阴谋。为了修通青藏公路,慕生忠立下了汗马功劳。慕生忠率领的运输队和修路队是第一代格尔木人,他们亲手将格尔木建成了戈壁新城。这些故事让我们听得入了迷。

打这以后,在我心中种下了尊敬仰慕慕生忠将军拼搏奋斗精神的种子,我为能步其后尘在柴达木、创业而自豪。

我在军垦工作八年半,曾参观过“将军楼”“望柳庄”,拥抱过“将军树”,更加增强了对慕生忠将军的崇敬。

说到写慕生忠将军,就是为讴歌慕生忠将军的英雄事迹,多写好作品。

我在格尔木青海军垦干了八年半之后,于1974年2月借调到新华社青海分社工作,并于1975年8月正式调入当记者。在青海分社的12年间,我把柴达木当作采访根据地,以吃苦耐劳和在重大工程以及柴达木开发建设新闻报道中善于独立作战而见长。我每年深入边远地区采访长达七八个月,四进西藏、五上唐古拉、数十次到柴达木,常年活跃在青藏公路、格拉输油管线、青藏铁路第一期工程、青海地质勘探、青海盐湖、青海油田等最艰苦的采访第一线。那些用满腔热情写出的颂扬高原建设和高原人民的新闻作品,至今仍回荡在我的心中,常常被人提起,这是我留给青藏高原和柴达木赞美的歌。

我花费很大的精力投入到三条“天路”──青藏公路、格拉油路(格尔木至拉萨输油管线)、青藏铁路(第一期工程格尔木至哈尔盖)的采访,与其他人合写的独家长篇通讯《征服“世界屋脊”的又一曲壮丽凯歌──记纵贯青藏高原的格拉输油管线建设》,深受好评;独家采写的《青藏铁路铺轨到格尔木》和《荒野中的新城格尔木》被称为红花配绿叶的报道,被评为1979年新华社对外报道十大好新闻之一。独家采写的记述铁道兵英雄事迹的《把铁路修到“世界屋脊”──记青藏铁路的建设者》《察尔汗盐湖架彩虹》《火车开进柴达术》《在青藏公路改建的日子里》等,都曾引起强烈的社会反响。

在柴达木的开发建设史上,有不少功臣名垂千秋,慕生忠将军就是其中的一位杰出代表。他是青藏公路建设的倡导者、组织者、指挥者和参加者,又是青藏铁路建设的先驱。他当年为改变青藏高原交通状况所作出的努力和贡献无人能项背。他病逝后又按其遗嘱将骨灰安葬到昆仑山口,永远陪伴他倾尽心血的青藏公路和青藏铁路,更是永垂千秋。

我与慕生忠将军有一段比较深入的交往,早在1982年,曾与张万象来到慕生忠在甘肃省兰州市木塔巷的住家采访,详细采访了他一生的功绩,收集了大量鲜为人知的素材,收获颇丰。因为我全程深入现场采访报道了青藏铁路第一期工程,慕生忠将军非常关心工程建设,我详细介绍了情况,他听得津津有味。七八天之后又到新疆乌鲁木齐采访了慕生忠将军的哈萨克族儿子慕沙塔尔,还到格尔木、西安等地采访慕生忠的老部下,先后执笔写出了35000字的《将军之路》、上万字的《将军与孤儿》、1万字的《骆驼 汽车 火车》、1.3万字的《青藏铁路建设的先驱慕生忠》和1万余字的《慕生忠与两大“天路”》等报告文学。有关慕生忠的文章还有《日月山上话今昔》《彭总关爱青藏公路》《戈壁新城格尔木》《举世闻名的万丈盐桥》等。这些作品都收录在我撰写的多部著作:《祖国的聚宝盆柴达木》《两地集》《我与新闻三十年》《天路 天路 天路》《火车开进柴达木》。

说到书慕生忠,就是为开国少将慕生忠写一部传奇专著。

当年我们与慕生忠将军畅谈采访时,他曾当面告诉我们,他与彭总曾经有一个约定:

“彭总,青藏公路能不能修通,谁也不敢打保票,我们先不要声张,悄悄地干,等修通了再宣传不晚。”

“我赞成少说多干,等青藏公路修成了,我们再写本书好好报道。”

说完这句话,慕生忠将军流露出遗憾的心情,情绪有点低沉。由于种种原因,彭大元帅和慕生忠将军并没有实现写本书报道这个夙愿。慕生忠将军眼睛盯着我,仿佛欲言又止。

心有灵犀一点通。当时我心里飞出一个念头,我要撰写这部书,以了却彭大元帅和慕生忠将军的心愿。

我于1986年2月从新华社青海分社调到新华社青岛支社工作,再也没有与慕生忠将军有过联系。后来得知慕生忠将军于1994年10月19日因病医治无效在兰州逝世,享年84岁。在儿女们的陪护下,将军的骨灰撒在了昆仑山,安然地与朝思暮想的青藏公路和青藏铁路永远相伴。

我又一次拿出十多年前撰写的《将军之路》报告文学,含着热泪读了一遍,也算是对慕生忠将军深深的怀念。我在《将军之路》最后三段这样写道:

慕生忠将军曾三次重返青藏线和格尔木,1982年8月13日,他穿着发白的旧军服首次故地重游。将军满怀深情与思念,驱车跨过爱己沟、昆仑桥,来到了昆仑山下的纳赤台。雄伟壮丽的冰雪昆仑,在呼唤将军的名字!置身昆仑母亲的怀抱中,慕生忠又打开了感情的闸门。他对同行的女儿说:“30多年前,我就选定昆仑山是我长眠的地方,将来我死后就把我埋到这里吧,我听惯了车轮声,对青藏公路感情最深,不然我会死不瞑目!”

慕生忠久久地仰视昆仑雪峰。人们却一个个低头拭泪。

万山之祖昆仑啊,将来你就收下慕生忠将军这个赤子吧!

当读完这三段文字,我已是泪流满面。

慕生忠将军骨灰撒在昆仑山口,朝夕与魂牵梦萦的青藏公路相伴。

我虽然离开青海已经38年了,但心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可谓魂牵梦萦。

在思考多年之后,我从2019年开始,终于动笔写书,而且一发而不可收。

但是,始终遗憾的是,我虽然花大气力采访报道过慕生忠与青藏公路的事迹,由于受当时条件所限,没有留下一张合影照片,采访录音更谈不上了。尤其是我得到慕生忠逝世的消息太晚,也没有采取一定方式悼念我崇敬的将军,这遗憾可能永远无法弥补了。

庆幸的是,2019年8月,我与28名青海军垦战友应格尔木市和格尔木农垦集团邀请,重返第二故乡格尔木参加了2019年格尔木昆仑文化旅游节,我终于来到了撒下慕生忠将军骨灰的昆仑山下,一起敬拜昆仑山和慕生忠将军。这次重返格尔木还参观了将军楼公园,游览了所有场馆,在慕生忠将军的半身雕塑像前深深三鞠躬,拥抱将军柳留下合影,在两层将军楼每个房间都拍了合照,在慕生忠将军纪念馆展板前留影,又受到了一次深刻的传统教育和熏陶。

经过两年日以继夜地潜心写作,《天路·慕生忠》一书终于完稿。

在慕生忠将军身上体现了“六个了不起”:

慕生忠第一个了不起的是,为进军西藏、维护稳定西藏和平解放局势,立下了汗马功劳。当年由西北军区组建的十八军独立支队进军西藏,慕生忠出任政治委员。西藏上层一些反动分子妄图饿死赶走进藏部队指战员,慕生忠受命于危难之际,率领2000余名驼工,赶着28000头骆驼,把几百万斤粮食和其他物资运进西藏,干出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壮烈伟业。

慕生忠第二个了不起的是,他被称为“青藏公路之父”。青藏公路在一无规划、二无拨款、三无劳力的情况下,慕生忠发誓就是头拱地也要把青藏公路拱起来!他千方百计说服1200名驼工转为筑路工,三进北京求得周总理和彭老总给予资金、人力、物资支持。人们仅用7个月零4天就修通了1400公里青藏公路关键路段和650公里敦格公路,创造了人间筑路奇迹。

慕生忠第三个了不起的是,当他听到毛主席关于“青藏高原能修公路,就能修铁路,让铁道部派人进藏考察”的指示,就主动率领曹汝桢、王立杰、刘德基3人历经数月实地考察,向中央递交了青藏高原可以修铁路的第一份报告。慕生忠成为青藏铁路建设的先驱。

慕生忠第四个了不起的是,他是戈壁新城格尔木的开拓者。格尔木原是一片荒原,既无建筑,也无人居,地图上只标注一个小圆点。当年慕生忠带队进驻格尔木时,搭起几顶帐篷,随着修通青藏公路,慕生忠领导第一代建设者大规模植树造林、开荒种地、盖房办企业,格尔木迅速发展成为戈壁新城。

慕生忠第五个了不起的是,他在拉萨收养了哈萨克族孤儿沙塔尔,42年的缘分让慕生忠和慕沙塔尔亲密无间成为一家人,42年的深情使慕生忠和慕沙塔尔彼此相依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慕生忠第六个了不起的是,他一生清正廉洁,无私无畏。1994年10月18日,84岁的慕生忠将军在兰州与世长辞。10月28日,将军的九个子女护送他的骨灰来到格尔木,当地为他举行了盛大的公祭大会,儿女们和有关人员又护送骨灰来到当年将军选定昆仑山作为去世后的墓地。当将军的骨灰撒向苍茫高天,过路的上百辆汽车喇叭齐鸣,昆仑颤动了。此时此地,天空飘起鹅毛大雪,刚刚撒下的骨灰被白雪严严实实地覆盖了。整个昆仑大地犹如顶天立地的挽幛。

作者简介:张荣大,生于1945年3月,山东淄博人,现居青岛。新华社高级记者,新华社新闻研究所第七届、八届特约研究员,新华社青岛支社原社长。

1965年9月赴青海格尔木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生产建设兵团农业建设第十二师,后任副团级师部宣传科科长。1975年8月调入新华社青海分社任记者,1986年2月调新华社青岛支社,历任副社长、社长、高级记者。发表数千篇计数百万字新闻作品,其中上百篇获各级新闻奖和好稿奖。采写《三条青藏高原“天路”——青藏铁路一期工程》《青藏公路黑色路面改建工程和慕生忠将军》《格尔木至拉萨输油管线工程》的报道,刊发后在社会上引发热烈反响。已出版27本书,《天路 天路 天路》一书入选中宣部、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2015年主题出版重点出版物”,2021年4月被西藏自治区新闻出版局评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优秀出版物。《百年五四与青岛》一书荣获山东省第十三届精神文明建设“文艺精品工程”优秀作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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